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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聿明坐过去,不安分的目光四下打量这里,搜寻半天也没看见一件哺乳期婴儿用的东西。庄奕还是像以前一样精致讲究,一般有孩子的家庭——尤其是刚添丁,都是左扔一块尿布、右扔一个奶瓶,应付小孩子已是捉襟见肘,怎么还顾得上整洁。
可是这两间屋里纤尘不染,连地面都光可鉴人,茶几上的玻璃花瓶里,甚至插着几株刚折下不久还挂着露珠的玫瑰,可见他的浪漫闲情。
一别八年,他还是活得潇洒恣意,而自己却要面对流言蜚语和无端诋毁。寻聿明既欣慰,又嫉妒。
庄奕低声交代几句,挂断电话,过来道:“老陈让你过来的?”
“是。”寻聿明起身说:“我来做心理评估。”
庄奕点点头,带着他向门廊深处走去,“跟我来吧。”
“去哪儿?”
心理咨询
推开一扇胡桃木门,背后是间书房。三面墙上摆满旧书,当地一张大写字桌,另一头有长沙发、茶几和落地窗。
寻聿明走到墨绿色沙发椅前,腰身一弯,听见庄奕说:“坐这儿吧,心理评估用不着做咨询。”
他正在将坐未坐之间,闻言只好直起身,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落了座。庄奕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夹在黑色文件夹里的表格,递给他:“你先填一下吧。”
“只填表就可以了?”寻聿明仰头问,如果只填表,何必还要他特地来一趟。
“你先填了表再说。”庄奕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放到他手边,“等会儿还有点儿别的事。”
他说完便出去了,房门虚掩着。寻聿明转过头,刚好看得见他在走廊那头的侧影。庄奕去厨房拿出一只小小的玻璃奶瓶,舀了两勺奶粉兑进热水里,然后盖上盖子用力摇晃几下,推门去了隔壁房间。
寻聿明转过脸,两只眼盯着面前的表格,好半天没有动。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,他掏出一瞧,是陈院长的消息:“小明,别忘了跟小庄说说咨询室的事儿。”
他按灭屏幕,叹了口气,强迫自己抖擞起精神,仔仔细细看那问卷。a4大小的篇幅,上半部分写的是姓名、性别、受教育程度、是否正在服用精神类药物、既往精神病史等基本信息,从下半部分到第六页全是选择题,第七页到第九页是开放性问答,最后两页是评估结果和专业意见以及签字栏。
这样长的一份问卷,显然超出了寻聿明的预期。他一栏一栏地填下去,等写完最后一个字,挂表上的时针都已经指到了五。
庄奕中间进来过一次,见他还在奋笔疾书便没有打扰他。此时夕阳西下,寻聿明走出书房,见客厅、走廊都空空如也,犹豫片刻,敲了敲隔壁屋门。
“进来。”他果然在里面。
寻聿明深吸一口气,拧开门把手,“我填好了,你……”
这间屋里一件家具都没有,木地板上搁着两只浴盆大小的圆帐篷,庄奕站在跟前,右手拿着奶瓶,左手捧着一只刚睁眼的小猫,正在喂奶。
“放那儿吧,我腾不开手,马上就好。”
寻聿明抱着问卷走上前,顿时醒悟:“啊,它就是你儿子?”
“嗯?”庄奕转过脸,笑了笑,“你听谁说的?”
“陈院长说你在家看儿子,没时间,叫我过来找你。”寻聿明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语气也轻松起来,“我还以为你真有儿子了呢,还没来得及恭喜你。”
庄奕没答话,笑容淡淡的。
寻聿明清清嗓子,对着两个帐篷数了数,惊道:“一共七只这么多?”
庄奕低声解释:“小区里的野猫生完就死了,留下七个小的,被我的猫叼回来了。”
他手里的猫还不到一个巴掌大,嘬着奶嘴唧唧叫,好像饿了很久的样子。寻聿明伸出手指,摸摸它带着一抹灰蓝色的小脑袋,它立刻眯起眼睛,“发型像平头,还挺好玩儿的。”
“差不多了。”庄奕道:“走吧。”
小猫贪吃,一离开奶瓶便张牙舞爪,可惜爪子太嫩、个头太小,反抗看起来都像是撒娇。庄奕将它放回帐篷,在口上蒙一层毯子,带寻聿明回了书房。
与之前不同,一进这间房,他的神情马上变得严肃认真,像是换了张脸。
他走到写字台后坐下,随手翻着那份问卷,边看边问:“你常喝酒吗?”
寻聿明的目光落到他身上,与他那两道伽马射线一样,仿佛能透视的眼神相对,短暂的沉默里很快败下阵来,偏开头不去看他:“不算经常吧。看你怎么定义‘经常’。”
“大概什么频率?”庄奕仍然看着他的眼睛,叫人避无可避,“一周三次?五次?每次大概喝多少?”
“我……大概,一天一杯吧。”寻聿明看向墙角,那里挂着一幅水粉画。被庄奕盯着的一侧脸颊热辣辣的。他竭力维持着平静,看着画里的林海碧波,喃喃道:“有时候是伏特加,有时候是杜松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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