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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假情(3 / 3)

狐狸也是干不好的。

头一回替裴璟系袖扣,手指打着颤,按了好几次才扣好。

他没有催她,只伸手握住她的手指,替她稳了稳。

又尔的耳根红了好半天。

有时她咳两声,裴璟就会停下手里事,走过来摸摸她额头:“哪儿不舒服?”

有一次她手指磕破,流了一点血,哥哥便拉着她的手吹了吹,还给她抹了药膏,说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。”

又尔心里发热,尾巴一圈一圈地缠在对方的膝上。

哥哥真的很喜欢她吧?又尔这么想着,像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。

狐狸好开心。

东院没有多少喧嚣。

日子像一碗慢炖的汤,暖暖地熬着。

可人一旦开始过上好日子,身上的骨头就会开始一根一根地松动下来。

——骨头一松动,人就容易生病。

住进来还没多少日子的夜里,狐狸发热了。

又尔在榻上辗转,一会儿觉得热,一会儿觉得冷,额头湿漉漉的冒着汗,眼神开始发飘。

她以前从不生病。

不是身体好,而是没资格生病。

在破旧的小院子里,生病是一种耽误活命的错。

没人会替她擦汗,端药。

如今,在这干净被褥、松软枕头里,她竟然发热了。

像一朵冰雪缝里偷生的梅,到了真正能阳光照的日子,却先枯了。

傍晚,裴璟推处理完事务踏进东院门,问起又尔今日的状况,侍卫汇报到最后,默默添了句“姑娘不太精神”。

裴璟起初不以为意。

等踏进屋,摸到狐狸额头那股烫人的热气时,神色才沉下来。

“尔尔。”

躺在床榻上的少女眼睛迷蒙地睁了一点,又闭上。

她听见了,却没有力气回应。

裴璟弯腰把她抱起来,那一身薄汗和烫得吓人的体温让他眉头紧了几分。

“怎么烧成这样。”

裴璟边说着,边抱着又尔去了自己的卧房。

那一夜他没睡,守着又尔换了三次汗巾,喂了两次药。

又尔在他怀里不安地滚来滚去,嘴里念着些听不清的梦话。

裴璟抱紧她,低声哄:“别怕。”

“哥哥在。”

又尔做了一个梦。

她梦见自己又跪在雪地,腿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,耳朵通红,身后是一个又一个曾欺辱过她的人,扯着她头发,逼她认错。

又尔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。

她头一次反抗,拼了命地反抗。

她挣脱了那些手,赤着脚,拼命地跑,一直跑,前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,没人说话,呼啸的风也哑了。

她快跑不动了。

狐狸跑得太久了。

她累了,脚掌冻得发紫,喉咙撕裂般疼,眼泪早已冻在眼角。

——她要倒下了。

偏在这时。

前方的雪雾里,忽然伸出一双手。

那是一双很干净的手掌,骨节分明,衣袖宽敞,没有一丝尘气。

雪太大了,又尔看不清那人是谁,只能看见一小截手臂,一双静静伸向她的手。

她扑了上去。

“你是谁?”又尔问。

没人答她。

梦里她贴着那人的胸口,觉得好暖。

是哥哥。

狐狸不想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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