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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浔已经要羞死了。
他与云师姐性情相投,兴趣也十分相近,因而常有书信往来,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。
从不知道哪一天起,他忽然很想见见她,想得厉害了,有时在梦里都会见到。
于是林浔尝试着写信邀请,可写着写着,从夏天入了深冬,每回都没有勇气寄给她。
裘逑满目都是困惑,拿起下一张。
饶是这个小朋友,嘴角都忍不住扬起一抹笑。
“云师姐,不知可否有空来趟玄虚。”
她抿了抿唇,继而笑意更深:“嘿嘿,我很想你。”
哇哦。
贺知洲想笑又不敢笑,只能强行压下嘴角,发出一声做作的轻咳。
“不、不是的。”
林浔语带哭腔,低头用力攥着衣衫,嗓音软得过分,不自觉地轻轻颤:“我……我没有,没有写那个‘嘿嘿’。”
这两人像在比试人体脸红极限,云端月亦是不敢看他,低低应道:“……嗯。”
她顿了顿,音量小得如同蚊子嗡嗡:“我本来要随着娘亲回娘家,此番来玄虚,是求了爹爹好几个时辰……才被应允前来的。”
所以不是什么“顺理成章跟着家人来玩”。
这是云端月本人的意愿。
贺知洲觉得,林浔那小子的眼睛里,绝对绝对闪过了一抹无法抑制的笑。
这两人身边,他是呆不得了。
裘白霜与夫人云裳仙子从玄虚正殿出来,已经将近傍晚。
为保证绝对安全,两个小孩身上都带着法器,能被他们确定具体位置。
女儿裘逑正在湖心亭。
大雪之日的玄虚有如仙境,湖面冰封似明镜,四面云烟蒸腾,悠然缭绕之间,衬得湖心亭宛如天上琼宇。
裘逑手里抱着本经书,身后站着贺知洲,这两人皆是背对着裘白霜,他看不见表情,只能听到些许交谈声。
“球球学会作诗了吗?”
贺知洲意气风发:“来,不如当下吟诗一首,让为师看看你学来的成果!”
“学会了!”
裘逑同样春风得意,踌躇满志:“那、那我就……我就说说我娘吧!”
云裳仙子身为修真界出了名的美人,得到的诗词多不胜数,其中多为阿谀奉承,自己孩子亲自写出来的,还是头一遭。
“唉,球球果然更亲你。”
裘白霜传音入密,噙了笑道:“爹爹不高兴了,得娘亲补偿。”
云裳仙子睨他一眼。
那边的裘逑已经开始作诗了:“嗬——《咏娘》!”
裘白霜与夫人皆是面含微笑地细细去听,期间开玩笑道:“这首诗应该被好好记录、装裱在咱们书房里头。”
旋即就听见女儿的高声吟诵:
“总逼我去学堂,做饭像下砒霜。”
云裳仙子的神色已经不太对劲了。
裘白霜从面含微笑变成瑟瑟发抖,不远处的乖宝则继续扬声道:
“吃了一碗羹汤,嗯,那个……我爹倒地死亡!”
孩子,就要从小打起。
这首诗如同一段咒语,等她念完了,爹死了,娘怒了,裘逑今晚注定哭泣不眠了。
云裳仙子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,裘白霜一边安慰她消消气,一边暗自庆幸,幸亏这首诗不叫《咏爹》。
“我找到感觉了!我还可以来一首《与贺哥哥湖心亭看雪》!”
裘逑押上了韵,兴奋得原地蹦蹦跳跳,绣口一吐,就是半个玄虚:
“天地白茫茫,素裹砌成妆。
纷纷大雪降——”
“你看,我们女儿多棒啊!这首诗活泼轻快,叫人听来喜欢得打紧。”
裘白霜正好声好气安慰着身侧的道侣,听得那边的裘逑一阵停顿,似乎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词句。
他话音刚落,便听得稚嫩的童音继续响起:“——恰似我娘做饭下砒霜!”
裘白霜:……
什么“学会”,这是彻底学废了好吗!到底对你娘做的饭有多大执念啊丫头!
——虽然的确很难吃啦!
云裳仙子不想理会那两个湖心亭文人,一阵气恼揉头加跺脚后,决定去别处先找到古禄。
古禄和宁宁、郑薇绮一同呆在茶室喝茶。
瞧这孩子多乖啊!